第五十八章 不受控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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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意的手在辛归辰掌心微微一颤,又被他握得更紧。她好奇,他会读心术吗?

“有些时候,人们会把一些愿望藏在记忆深处,很少跟旁人提及。我想,你一定也有。”他知道,但他不问。

“很多年前,我父亲曾经答应过我,要带我来坐摩天轮,可惜他总是工作太忙……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没能成行。没想到今天……”

罗意的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没想到是辛归辰代替父亲来帮她完成了这桩夙愿。得知镜岛联合勘探队解散后,她陷入了绝望,是他让她重新有了前行的勇气和支柱。她在他的书房里睡了一个空前漫长的觉。她做了很多个梦,每个梦里都有父母,醒来的时候,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或许还需要花费遥遥无期的漫长岁月,才能彻底接受这第二次失去。

罗意在一颗泪即将掉落下来的时候,撇过头,泪珠吧嗒滴在了衣角。辛归辰扳过她的脸,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拿出手帕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以后,你还有我。”他说,“我不会离开你。”

她的泪花凝在眼眶里。半晌,她轻轻点头,“嗯。”

他收起手帕,重新握住她的手。他们一同望向远处半片城市的灯火。罗意说,“辛博士,我很早以前就猜想,你的父母应该是天文爱好者。”

“也许是吧。”

“生命终究归于星辰,宇宙中来,宇宙中去。很美的寓意。”

辛归辰没接话。也许原本地球上的那位辛归辰的确被父母寄予了很大的期待。而现在的辛归辰,一个地球上本不存在的人物,仅仅从一个名字开始,渐渐被经营出属于他自己的形象、经历和人格。

他现在经营出了一个崭新的辛归辰,他借着这个名字和皮囊去爱一个地球女子,听上去多么不可思议。

“那你的名字呢?德布罗意方程?”辛归辰一早就猜测罗意的名字的由来。

“你怎么知道?”罗意不禁一笑,“德布罗意,就是这样。我爸当年用德布罗意方程组解开了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难题,当时恰逢我出生,他就干脆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辛归辰也轻轻一笑。

罗意忽地被这个笑容击中了。那双高眉深眼的扑克脸在这一瞬间有了十分亲昵的温度,这暖如暮春的笑意抵消了他一贯的冷酷严肃。辛博士一旦笑起来,任何异性都是难以抗拒的。

罗意呆望了两秒。这两秒内,她高频跳动的脉搏被辛归辰的手掌接收了,他的掌心也在一瞬间变得潮热。

罗意回过神,故作轻松地想化解尴尬,话一出口却成了:“辛博士,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辛归辰却立刻下意识把自己的笑容收了回去,像在害羞。这份害羞倒让罗意不害羞了。她笑着看向他,“怎么又不笑了?真的,你笑起来特别好看,特别帅。”

辛归辰听出了罗意话里的赞扬和捉弄,他便不说话,表情也变得更严肃。他的眼神飘向外面,但仍将罗意罩在余光里。

车厢玻璃上渐渐积攒了一层热雾,罗意用衣袖擦了擦,大半个城市的灯火一览无余。当代的城市全都面无表情,四季草率单调,连夜空也不像夜空。凛冬之夜,天空灰暗萧条,草木枯乏,只有那些辉煌的楼宇灯火静静矗立在城市各处。

罗意看了看辛归辰,他的扑克脸不肯再妥协给她一个笑容,像是有心事。她伸手在车窗玻璃的水雾中画了一个笑脸,“辛博士,有句话虽然已经被讲滥了,但它很有道理——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伤心事、烦恼事,但眼前的开心最重要。”

辛归辰看着玻璃上的那个笑脸,又盯着罗意。她也抬眼看向他,嘴角绽放一点柔软的笑意,眼中有粼粼波光。他看着她,忽然有半秒钟的发怔。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在他的嘴唇向她靠近的时候,她先是睁圆了双眼,睫毛轻轻抖动了两下,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唇先是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然后,他握住她的肩膀,碰上了她的唇。他的吻像是在轻拭一件易碎品,轻盈又醇厚。她略带羞涩的回应进一步烧着了他。他立刻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变成了水到渠成的唇齿纠缠。

他们都听到彼此脉搏的频率,跳得如此迷人,咚咚,咚咚。

车厢升到了最高处,辛归辰把吻落在了罗意的眉心,他说:“谢谢你和我在一起。”

罗意感到周身滚热的血液还在四处逃窜,她突然想哭。在她几乎失去一切的时候,却迎来了辛归辰。如果父母都还在,他们一定会很喜欢辛归辰,辛博士。

辛归辰敞开大衣,把罗意圈入自己怀里。他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这一刻他彻底决定放弃WT5330星,那个养育了他的蓝色星球。他无法想象未来的漫长岁月,如果没有罗意会怎么办。如果没有她,也许一切将会变得空空如也,毫无意义。

刚到地球的时候,辛归辰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现如今他嫌时间太快。地球时间,地球上的罗意,他都想握紧。

地球上的罗意,让他开始向往婚姻。

唯一让他觉得困惑的是,地球上人们的结合实在繁琐,需要经过相识、相恋、磨合、见家长、订婚等一系列步骤。在WT5330星上,虽然不存在爱情这种古老事物,但男女结合是十分高效迅速的,只消登个记,做个证明。

蓝调音乐播放到一首慵懒迷离的“LoveYou”,女歌手用拿铁般的嗓音在反复吟唱“Iloveyou,Iloveyou……”这首歌是辛归辰刻意选的。上一首是“MyBeauty”,下一首即将是“MarryYou”。

“什么时候去见你的家人?”他突然问。

罗意抬头,“见我家人?”好像进展太快了?

“确认关系后,不就该见家长了吗?”他想尽快缩短婚姻之前的一切步骤。

罗意不由得笑了,她靠回辛归辰的胸口,“我发现你其实挺可爱的。”

“为什么要用这种幼稚的女性词语形容我?”他一脸不满。

“因为你真的可爱啊。”她抱紧了他。

他感到心口一热,“好的,我知道了。”

只要是罗意想的,罗意说的,罗意做的,辛归辰都决定照单全收。地球人管这叫做“迁就”、“包容”。所有的恋爱忠告里都有一条:要迁就包容对方,而且往往是不讲是非、没有缘由的。但辛归辰却觉得照单全收、迁就包容这件事来得很痛快,很幸福。

你爱她,就天经地义地明白了幸福二字。

第二天下午,罗意还没下班就接到了姑妈打来的电话。

罗书臻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说,“今晚过来姑妈这里吃饭!有贵客来。”

“贵客?”罗意想不出家里还有什么贵客会来,她警惕地问,“姑妈,是不是又要给我相亲?”

“放心吧,怎么还会安排你相亲呢?你来就是了。”姑妈笑得很畅快,“我得准备晚饭了,你尽量早点到,别让人家等久了。”

罗意狐疑地挂了电话,换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她没想到姑妈口中的“贵客”竟然是辛归辰。

罗书臻开门让罗意进屋的时候,眉飞色舞地说,“小意,这辛总前脚到,你后脚就来了,你俩还真有默契。”

罗意吃了一惊。事情太突然了,昨晚辛归辰还问她,什么时候去见她的家人,仅仅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主动上门了。怪不得他一下午都没来公司。

辛归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丝不苟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坐姿,与温馨朴素的客厅有点格格不入。他欠了欠身,对罗意点点头,“我想,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无论如何也该来拜访你的长辈。”

这话说得很有点尴尬木讷,罗意也尴尬木讷地在另一只沙发里坐下来。

“姐,喝点水。”池弘宇端来一杯水,趁机小声在罗意耳边说,“姐,今天怎么这副打扮就来了?我妈没跟你说要见辛总的吗?”

罗意明白姑妈和表弟这是唱得哪一出了。她干巴巴地笑了笑,接过池弘宇手里的茶杯,“谢谢你,弘宇。”

罗书臻端出一盘水果,对罗意说,“小意,之前辛总叫秦秘书送海鲜给你的时候,我就说要请人家来家里吃饭的。也不知道辛总喜欢吃什么。我昨天问他,他只说就你的喜好。你看看人家多照顾你!”她一脸热情地转向辛归辰,“跟自家一样,随便吃。这些水果先将就吃一点。不过,像你这样的大老板什么没吃过?但今天我做的几样特色菜,绝对是你没见过的!”

辛归辰说,“谢谢,不用刻意安排。”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刻意安排,跟自家一样!你们先聊着,我去炒菜。”罗书臻说完回了厨房。

辛归辰坐得笔直,两手平放在自己的双腿上。罗意头一次见到如此拘谨的辛博士,她觉得有点可爱。

“那个……辛博士,”池弘宇看着辛归辰,惭愧地笑了笑,“上次误会了你,在地下停车场我太冲动,差点揍了你。没想到你并不怪我……我就更抱歉了。我当着我姐的面,要再次跟你道个歉。这件事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姐因为这件事还教训了我一顿。”

“没关系。过去的事了。”

年轻人获得了谅解,开始两眼发亮地大胆发问:“辛博士,听说联图最近加大了人工智能研究的投入,那你觉得人工智能在形象思维方面会有新进展吗?”

辛归辰点点头,“以后会有的。”

“对了,我还听说,联图会投资游戏产品对吗?辛博士,我得过校园电竞比赛的第二名,以后我一定会投简历给联图科技的,我们班有一半的同学都想进联图。”池弘宇抓住机会在偶像面前表达欣赏,并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

辛归辰认真地回答,“谢谢你们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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