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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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意能感觉到那人的体温。他的鼻息急促地吹在她的发梢,他的手捧住她的脸颊,似乎还嫌不够,他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颈窝。

她靠他很近,很舒服,近得都能听见他健壮有力的脉搏。

好像回到了幼时,生了病有爸妈抱着她拍哄。又好像回到几年前和钟博林在一起,他的怀抱就是这么暖,这么温柔。

她用最后的力气微微张开眼,看见他手腕上的一条银灰色,她辨认不出是什么,喃喃地问,“是……博林吗……”

话刚出口,罗意就感到那人的手臂一颤,随即又把她抱得更紧。她感到似乎有温热的吻落到她的额头,继而落在她的脸颊,就像小时候父亲的吻。

那人的吻,怜爱温存地将她包裹。

她听见他说,“我不是博林。你要坚持住,别怕……”

别怕,别怕。小时候爸妈总是跟她讲,别怕,要勇敢。这两个字在罗意脑海中发胀,涨得她不想醒来,想继续在这个有爸妈的梦里沉陷下去,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长长久久地沉陷下去。

在睡去之前,她听见那人的声音和一个轻吻一起落下来。

他说:“没事了,有我在。”

罗意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是大好的初冬暖阳,陆品品就坐在旁边看书。罗意干涩地叫了声“品品”。

陆品品回头一看,立刻扔下书,上前握住罗意的手腕,“你总算醒了!你知道吗?你可是睡了三天三夜,可把我吓坏了!”

“三天……”

“是啊,”陆品品苦着眉头,“那天约好了看音乐剧的,结果你失踪了,我急得报了警,但报警没多久,你就被人送进这家医院来了。”

“什么人?”罗意突然记起被救时那种似梦非梦的体验。救她的人果真不是警察,是身份未知的神秘人。

陆品品摇摇头,“不知道,夜里只有值班的医生,护士说送你来的人很快就离开了。那人戴了帽子口罩,神神秘秘的,他还让护士通知了我。”

罗意抬了抬头,立刻感到一阵眩晕。陆品品赶紧把她按回床上,“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可得好好休息,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我姑妈不知道吧?”

“放心吧,医生说你没事,我就没告诉你姑妈。”

“谢谢……”罗意无力地笑笑,“品品,你帮我请假。”

“请假就不用了,”陆品品咬了一口苹果,“你那好心的上司听说你的事情,直接给你放大假,说是身体好转以后再回去上班。”

“我上司?费经理吗?”

“何止是那个费经理,还有秦正非都来看过你。那个费经理应该没有那么大权力。至于秦正非,他是你们老板跟前的人,是他传达老板的意思,给你休假。你就放心睡大觉好啦!”陆品品说起秦正非,脸上一片娇羞。

罗意笑了,“看来,你和秦秘书现在真的是相知相爱,如胶似漆,如火如荼了!”

陆品品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一点罗意的额头,“就你们学新闻的会用成语!都是伤员了还贫嘴!好了,你先躺着,我出去叫护士来看看。”

罗意闭上眼,想起那个救她的神秘人。他的怀抱很暖,她记得似乎是在梦里,有人吻她的额头和脸颊。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样子,只依稀记得他手腕上有一条银灰色的腕带或是手表。他为什么救她?又为什么不露面?会是留下密室预言的神秘人吗?

罗意在医院里又睡了一天就提前出院了。她惦记着那篇论文,论文的质量直接决定了她应聘技术工程部的成败。然而,她回到家,掀开客厅的那一小块地毯,就懵了。

地板上的留言“StopDr.Xin’sCPMF”末尾居然多出了两个感叹号。两个感叹号鲜红鲜红的,粗重而丑陋地排在那行留言的后面,罗意的心里在这个瞬间突然寂静下来,那种可怕的绝对寂静。她听到自己的心脏鼓动着胸腔,咚咚,咚。她感到血在凝固,空气在冻结。

罗意扶着门框差点没站稳,仿佛又被那劫匪泼了盆冷水似的,浑身一激灵。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拿手机将地板上的字拍了下来。这两个感叹号无疑是再度提醒她:必须拦住辛博士。

密室预言的花样竟然翻新了。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神秘人留下字迹的时候,罗意不在家。

罗意走进客厅,关上门,再把灯打开。就着灯光她看得更真切了,那两个感叹号的墨迹还没有干,一只红色的马克笔就躺在书柜旁的地板上,很显然,写字的人刚离开不久,而且匆忙到连笔都没来得及放回去。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罗意很快镇静下来。她下楼去小区保安室调了监控录像。电梯和消防楼梯的监控显示,从三小时前到现在都没有人进入过这层楼。

这回罗意没有再打电话给陆品品,她直接想到了一个人。她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钟头。她打了辆车火速赶往联图大厦。

电梯升到五十二楼,她刚出电梯门,就被楼层的门禁拦住了。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正非的号码,“秦秘书,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见见辛总。”

“你要见辛总?可辛总马上就要去见客户了……”

“拜托你了,我只要几分钟就好!”

这时罗意听见电话里远远地传来辛归辰的声音,“是罗意?”秦正非回答是,辛归辰说,“让她进来。”

门禁开了,罗意沿着走廊拐进去,来到那间偌大的总裁室,辛归辰坐在沙发里,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罗意坐下来,心里琢磨着怎么问得自然一点。

辛归辰却先开口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

“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我?”

罗意回答“是”,接下来抛出的问题却有点无厘头:“辛博士,请问你平时用便笺纸吗?”

辛归辰诧异了一下,“便笺纸?”

“我……我能借用一张吗?”

“可以。”辛归辰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笺。

罗意看见了那张淡墨色的纸片,大小、色泽都与幽灵便笺相去甚远。不是他。她有点后悔来这儿了。急躁武断的是她,她是急糊涂了,太想接近真相,反而弄巧成拙。她怎么就那么相信,那张便笺是属于辛归辰的呢?

就算幽灵便笺真的属于辛归辰,眼下她岂不是在打草惊蛇?

“怎么?不是要借用吗?”辛归辰将便笺纸放在茶几上。

罗意拾起那张纸片,“谢谢。”

“说吧,来找我,是不是因为那块硬盘?”

罗意抬起头,怔了一下,“我不是因为那块硬盘来找你。”

“难道是因为一张便笺纸?”辛归辰拿目光指了指罗意手里的纸片。

罗意尴尬起来,“也不是……”她原本想把地板上的字迹照片给辛归辰看,但她忍住了。在弄清幽灵便笺的出处之前,她需要十拿九稳。

辛归辰的目光落在罗意额头和脸颊的伤痕处,那是他救她的时候,忍不住吻过的地方。当时他火急火燎地救回她,他把她裹进怀里,嘴唇触及她皮肤的瞬间,他立刻就在深长的心疼中明白了某本文学作品里的一句话:

女人的伤口,是与生俱来男人的嘴唇该去的地方。

但是眼下,他心里涌起一阵细密的酸楚,动了心不打紧,他只要秘而不宣,缄口不言,就还能在表面上守住退化返祖的底线。

辛归辰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逐渐亮起的城市车流和夜灯,他问罗意,“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罗意支吾了两声,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为匆忙找上门的失误感到懊悔。真该再淡定一些的。

“有件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要记住。”辛归辰又说,“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吗?无论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都不要再打开那块硬盘。”

罗意的心跳加了速,她很明白之前遭遇绑架毒打,就是因为那块硬盘。所以当她出院回家经过楼下藏有硬盘的信箱时,一眼都没敢往里看,她生怕一个多余的眼神动作就又漏了陷。

她看着辛归辰颀长的侧影,“辛博士,谢谢你的提醒。”

这时秦正非卡着点进来给老板送文件,“老板,这是一会儿见客户需要的资料。”

“谢谢。”辛归辰接了文件夹,又嘱咐秦正非,“秦秘书,麻烦你把罗意送回家。”

秦正非和罗意同时诧异了一瞬。秦正非说,“好的老板。”罗意连连推辞,“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辛归辰转头看着罗意,“我只是不希望员工从公司回家的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你现在情况特殊,应该更加注意安全,我不想看到社会新闻板块出现‘联图’这两个字。”

“老板,放心吧,我一定把罗意安全送到家。”秦正非说完转向罗意,“我送你吧?”

“好的,谢谢。”罗意很识趣地比辛归辰先一步退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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