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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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节颁奖典礼结束的很快,刚下了场,各家记者提前蹲在采访点,从展厅里出来的明星都要经过这条路,他们能逮到一个算一个。

戚衍拎着设备站在角落,落在额前的碎发潮湿,柔软密黑的眼睫有气无力的耷拉着。他来的时候,程森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流程,他要采访谁,要问什么问题他都一概不知。

挤在前方的人群突然发生异动,各家记者全都拎着话筒往前冲,像破网而出的鱼群。戚衍在后面愣了两秒,也提着设备跟了上去。他个子不高,挤半天也没往前进一步,他只能尽力将话筒往前伸,能采到一点算一点。

直到听见有人对着话筒轻笑,戚衍抬起头,才看清被围在众人之间的是夏时深。

堆在夏时深面前的话筒像蔓延在墙壁上的爬墙虎,狭长的眼扫过各媒体话筒上五颜六色的logo牌,他脊背挺直,扬着唇角向摄像头笑了笑。

因为康如雯和各家媒体打过招呼,采访不能出格,几年来的采访都是那几个问题来回转。但没人觉得无聊,只要能采到夏时深,就是当天流量和点击的保障。

但今天的流程出现了意外。

摄像机显示屏里,夏时深正侧目看着向他提问的记者,但他却突然伸出手,穿过人群,准确无误的握住一个人的手腕。顺着细白的小臂往上,是一张干净柔和的脸,湿漉漉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无措。

像拎着一只待宰的绵羊,夏时深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从最后一排一直拉到自己身前。夏时深干净利落的回答完记者的提问后转过头,他垂眼盯着戚衍素净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抬手将挂在话筒上歪七扭八的logo牌扶正,指尖轻轻擦过戚衍的手背。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夏时深轻挑着眉梢,漂亮的眼睛里黑压压的,周遭人群的目光唰的聚了过来,戚衍有些紧张的向后扯了扯话筒,但另一边男人劲瘦的手紧箍着话筒,像是咬上钩的大鱼,带着狠厉的力气拉着他不断下坠。

戚衍嘴角抿直,他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那请问,参加这次电影节的电影,您最喜欢哪一部呢……”

“都喜欢。”夏时深语速很快,说完便重新看向他。

戚衍纤细的脖颈覆上一层薄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那,那您近期有什么新片子上映吗……”

夏时深的侧脸轮廓分明,浓黑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没有。”

……

似乎看够了他的窘迫,夏时深松开话筒,转过头继续公事公办的采访。没了夏时深,戚衍就像掉入大海的石子,不断下落,被人高马大的记者挤来挤去,最后重新回到末排原点。

戚衍闷着头往前走,在身侧停着的车门突然打开,横在面前的车门挡住他的路。戚衍刚打算绕开,他看见戴着黑色口罩的夏时深下了车。口罩几乎遮住他整张脸,露出的眼睛透着阴霾懒散,他眨了两下眼,朝戚衍伸出了手。

夏时深的手掌在戚衍面前展开,夏时深的手比他大上许多,修长的手指还有从肌肤里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

在戚衍发愣的几秒,夏时深突然倚**,手指勾上挂在戚衍脖子上的相机带子,夏时深手腕一翻,原本挂在胸前的相机出现在夏时深的手里。

戚衍下意识踮起脚尖去抢,夏时深眼疾手快,他迅速举起手臂。戚衍扑了个空,他使劲向上勾了两下手臂,可还是够不到。

夏时深眼梢轻挑,见戚衍不再伸手去抢,他侧倚着车门,把脸上的口罩拉到下巴,露出薄削的唇角。

夏时深百无聊赖的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微垂的睫毛稍稍盖住锋利漂亮的眼睛。

“难看。”夏时深把屏幕转过来面向戚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叩了叩,发出哒哒的响声。

戚衍看向屏幕,上面是他举着相机,远远拍到的靳声。其实他并不认识靳声,但是他下车的时候尖叫声很大,并且脸蛋也长得俊俏。明明挺好看的一人,在戚衍的相机里就像个小脑发育不完全的傻蛋。

“用你拍的照片往外发,南盛会被告到破产。”夏时深一张一张的往后翻,嘴里时不时嫌弃的啧两声。

“也就只有我。”夏时深放下相机,目光扫过面前脸色苍白的戚衍,他提上口罩,声音发哑。

“你拍成什么样我都懒得跟你计较。”

就像突然出现那样,夏时深丢下这句话便转身上了车,发动机嗡嗡发响,灰色的尾气喷到他的小腿,带着令人烦躁的味道。戚衍看着那辆车,逐渐变小,最后在路口消失。

开车的司机像是走神,走到红灯面前才猛地踩了一下刹车,身后男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司机有些尴尬的看向后视镜,“抱歉。”

夏时深嗯了一声,他身子往后靠,熟练的从车门底部的盒子里摸出一包烟,刚敲出一根叼在嘴里,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夏时深接通电话,按下扩音后就低着脑袋找火机。

“你跑去参加电影节了?”吕威扬的嗓子听起来像是快要冒火。

打火机掉进了座椅间的缝隙,夏时深懒得拿,他拍了拍前座人的肩膀,对转过头的司机指了指嘴里的烟卷。

夏时深没回答,但吕威扬还是准确的捕捉到电话里啪嗒的点火声。

“你他妈还有心情抽烟?当天录制完综艺晚上聚餐是规矩,你撒腿就跑让我怎么交代?”

夏时深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蔓延,没过多久便充斥在整个车厢。

“还有。”吕威扬吸了一口气,“任孝年后天回国的航班,一回来就马上进组。”

指间的烟灰扑簌簌的往下落,夏时深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舔了下嘴唇:“关我屁事。”

车子绕进加油站,司机犹豫了几秒,还是回过头提醒道:“先生,加油站不让吸烟的。”

夏时深点了点头,将烟按灭后,顺手挂掉了电话,将吕威扬的抱怨隔绝在电话线对面。

车子熄了火,没过几秒,车里便闷的人透不过气。夏时深拿起手机点进朋友圈,连着几十条,没有点赞,没有留言。

他点开戚衍的头像,进入聊天界面,夏时深打字很快,在对话框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建议你以后不要动相机了。

过了几秒,夏时深删掉输入栏上的字,想了好久,打出五个字。

窗帘换了吗?

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颤抖,夏时深皱着眉删掉那几个看起来十分愚蠢的字眼,他有些不耐烦的将手机丢到一旁,金属机身与车门发出碰撞的响声。

夏时深将座椅放低,他按了两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腹顺着额角落在眼前,手背遮住大半亮光。

胸腔里的震动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清晰,咚咚声一下下砸下去,这么大的动静,那颗心一定要被砸的稀巴烂了,夏时深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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