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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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在马车驶出二里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掀起窗帘一看,这方向分明与乡下老宅是相反的。

  柳氏心下一沉,将儿子交由乳母搂住,往门帘处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阿昌,这道儿是不是走错了?”

  见阿昌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只好尝试着拉扯了他一把。

  没想到阿昌直接身子一歪,后仰着倒了下来,咽喉处赫然插着一只短镖,上头淬了毒,伤口处已经发黑。

  柳氏本就胆小,此时见到丈夫的亲信就这样死在了面前,惊慌失措地叫喊了起来:“啊——救命啊,杀人了!”

  话音刚落,一人飞身入内,长臂往前一伸,直接掖住了她的脖子。

  柳氏的话卡在了喉咙,艰难地咽了下去,不敢再吼叫。

  小宝吓得脸色苍白,蜷缩在乳母怀里,三人局势瑟瑟发抖。

  闯进来的黑衣人却不甚凶狠,只是冷冷地交代:“我等求财罢了,你们不必害怕,等你男人交了赎金,我自然会放你们平安离开。”

  柳氏听得此言,脸色更苍白几分,出门之时,翁云天将家里的各类地契身契,赚钱的行当的契约都交给了自己带走,此刻正在这辆马车的暗格之内,若是这马车被人抢走了,怕是大半家产都要折出去了。

  再者银票也大多都叫她带出来了,此刻翁云天手上,哪里还有多少现银,这赎金,只怕是凑不出啊。

  柳氏心乱如麻,只蜷缩在儿子边上不住垂泪,绑匪只当她是被吓坏了,也不去理睬她,只冷眼瞧着这三人,不让他们乱喊。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响动,待到平静下来,马车却也不走了。

  “搞什么?咋不走了?”

  绑匪高声问了句,却没有半分回应,默了默,甩了个凶狠的眼神震慑了一番三人,便探出身去查看,将将掀起门帘,刀光一闪,那绑匪已经被齐齐割断了颈,倒在了阿昌的尸首上。

  柳氏见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登时吓得大喊起来,却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嫂嫂不必惊慌,是梁绝替兄长来救嫂嫂了。”

  柳氏惊魂未定,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梁绝,正是丈夫做上副教宗之前,一道在教里共事的弟兄。

  这梁绝,原名梁珏,乃是西尚一个五品文官的嫡子,奈何生母乃是文官未曾金榜题名之前的糟糠,待到功成名就之时,自然就多加嫌恶。

  这文官纵使文采斐然,又颇有才干,但这西尚毕竟重武轻文,且寒门子弟,又没什么依托,遂官途也算不上顺遂。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偏偏有一大学士找上了他,这学士年事已高,早年发妻生下一女后,他却得了隐疾,未曾再生养,是以膝下就这一个独女。

  这大学士欣赏他的才干,也想找个赘婿来支撑门楣,二人一拍即合。

  可这文官家中却早有糟糠,若是停妻再娶,难免为人诟病,若是上达天听,只怕乌纱帽难保。

  这文官一合计,决定逼休良家,找了个粗鄙村汉上门闹了一场,非说这梁绝乃是这糟糠与他偷情所生,这糟糠当下就被沉了塘,总算这文官念着梁绝一点血脉,未曾下杀手,只是让人丢了出去,自生自灭。

  说来也是造化,梁绝不但没饿死,还遇上了秦方祭,学了一身本事,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灭了这文官和大学士满门,为生母报了仇。

  同时将梁珏的珏字,改成了绝。

  柳氏统共见过梁绝一面,且只是一眼,这梁绝肖父,生得貌似潘安,很是秀气俊美,只是那一双恶狼般的眼睛,叫人胆寒。

  柳氏胆小,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接近此人。

  可如今人家毕竟救了她母子二人,柳氏壮着胆子探出马车,朝梁绝福了一福,轻声道:“多谢梁兄弟救命之恩。”

  梁绝回了礼,“嫂嫂不必多礼,我乃是奉了代大教宗之名,前来迎接嫂嫂和侄儿到总教暂住,代大教宗说了,兄长既然是星衍教的人,星衍教就有义务保他和家人无恙。”

  柳氏有些踌躇,丈夫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带孩子回老家,如今却是到了总坛,怕是要被丈夫责怪的。

  柳氏环顾了下四周,此处不正是巫山吗?

  星衍教的总坛就设在西尚的巫山之上,此山常年云雾缭绕,地势陡峭,鲜有人烟,自己这孤儿寡母的,被带到了这个地方,想离开却是也不能了。

  另一边,阿哲派来跟踪的人已经收到了柳氏随着梁绝上了星衍教总坛的消息,特意到了西尚一处酒楼禀报。

  凤锦心正独自在厢房里听着伶人唱曲,一个妙龄女子却先一步来探访,这女子的眉眼生得很美,却带了一层面纱,看不清容貌。

  玉律很快就带她进去了,阿哲见状便在一旁等候。

  “锦心郡主好雅兴。”

  凤锦心抬了下眼帘,这熟悉的眉眼,弯了弯嘴角:“蛮儿,多时不见,你倒是带上了面纱。”

  那小姑娘顿了顿,刚进门质问的气势荡然无存,反而有几分心虚,却又有几分生气,一把扯下面纱:“小女乃是鬼医的新徒,迟鱼。”

  凤锦心扫了她一眼,冷嗤:“区区易容术,还障不了我的眼。”

  蛮儿被拆穿了身份,气馁得不行,索性不装了,想往年在南国一样撒起娇来:“锦心姐姐~”

  凤锦心慢悠悠替她洗了个茶盏,倒上了上好的碧螺春,方才抬眸看她:“坐吧。”

  蛮儿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发问:“锦心姐姐,你怎么能抛弃我皇叔呢?”

  凤锦心听得“抛弃”二字颇觉好笑:“我为什么不能?”

  蛮儿脱口而出:“他都豁出命为你开了璇玑棋盘——”

  话音戛然而止,蛮儿后怕地垂着脑袋,只挑着眼皮偷瞄对面的绝色女子,可她一副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早已知晓。

  “锦心姐姐,你早就知道皇叔他——”

  “他与我说过。”

  “锦心姐姐,那你还与他和离,难道你不怕这棋局——”

  凤锦心慵懒一笑,眸底含了一丝促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苏慕卿生得姿容绝世,我,色令智昏,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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