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四十九章 此心此情终何处

我的书架

第四十九章 此心此情终何处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旷野的风,总是格外凛冽。

没有山峦起伏,没有海河澎湃,这一处只有茫茫平原,空旷原野。容缓立身在枯黄的原野间,承受着八面来风,设想着每一步的可能,以及每一个可能引发的各种可能。

“缓缓,两方都快到了。”莫仇来到她身边,“天海军会随储何一起出现,冯逵也带来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死士。看来两方此来都不是为了一个‘和’字。”

容缓浅笑:“无妨,左右城主也不是为了与他们和平共处才召集了这场和谈。”

一旁,与他并肩而立的容华淡哂:“的确如此。”

莫仇消息送到,迅即退去。

容缓悠悠道:“方才,看着这个地方,想着它今日极可能被鲜血染红,容缓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否向城主问一下答案?”

容华:“与眼前事有关么?”

容缓:“看似是无关的。”

容华:“难得,如今容参议还想与本城主聊正务外的话题。”

容缓:“城主最想要的是什么?”

容华:“本城主最想要的?”

容缓:“城主反击安、梁,初衷只为自卫,因为城主不动,他们依然会动,他们会踏过边界,掠夺平州的资源,杀害平州的百姓。平州多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终于在城主带领下反击得成,只是,城主可曾想过这场战争的最后?灭了安、梁之后,城主会停下脚步么?”

“本城主想停便能停么?”容华声内清冷,“即使本城主想停下,总有外力会使本城主难以驻足。”

容缓颔首:“一旦开始,要么一败涂地,要么孜孜向前,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可是,城主总该想过的吧?您若是一直向前走,总有一个地方是此行的终点,城主希望那个终点在哪里?或者,是什么?”

容华掀眸,目之所极处,是苍茫天地,而这空旷天地间,站在他身边的,只有她。

“城主不答,是没有想好么?”容缓浅声问。

“不如先说你的答案。”容华淡淡道,“依你的习惯,既然有了问题,也必然有了答案。”

容缓莞尔:“总是要别人先出底牌,也是城主的习惯。”

他们真是知己知彼呢。容华微哂:“你的答案呢?”

“最初决定辅佐城主时,想得是在夫人去后总须有一个立身之地。后来,是要摧毁储何为夫人报仇。而若是只有那样的原因,还有许多的方式。”容缓手指抚过及膝的枯草,指间的风强劲而萧瑟,“方才,面对这茫茫原野,我自问:选择这样一条并不好走的路,归根结底,是想得到什么?”

这似乎是第一次,她愿意将心中事向他吐露。容华倾耳聆听:“那么,你的终点在哪里?”

容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共欢颜。”

容华:“哦?”

容缓:“我最终想要到达的终点,是结束这个颠沛流离的乱世。尽管,这只是一个梦,仍值得我为之努力。”

容华心内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她终究不是那些闺中女子,即使是在最终的梦里,也没有对鸳鸯双飞天长地久的冀望,没有他,也没有那个羿清。在她心中,与羿清的相遇,也只是走向这个梦的路程中所遭遇的风景么?

容缓:“现在,城主可以说您的答案了么?”

容华:“结束战乱频频的乱世,务须一统天下。本城主来做那个一统天下的人如何?”

容缓一怔:“这当真是城主想要的么?”

容华:“不可以么?”

容缓:“若当真为城主所欲,有何不可?”

两人四目相对,其内有江河大川,也有城池山峦。容华想至少有一段路,他们还须携手同行。

“城主,容参议,两边的都要到了,距此还有十里路程。”姚宽飞身来禀报。

又一场战争要开始了。两人旋身,并肩走向那方战场。

*

平、安、梁三地的中军帐呈三角之势比邻而居,而中间一顶军帐,跨越三方领域,为会谈之地。三顶军帐之后,供三方随从人员扎帐安身。作为召集方,会谈大帐为平州搭建,别出心裁地设了三道帐门,以供三方进出自如。

安、梁到达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示意侍卫进帐仔细查看,发现个中端倪——

从各自一方的门踏进,帐内尚有一方属于他们的宽阔空间,仍须推开一道严丝合缝的门,方通往中间会谈之地。

而后,在手下人搭建各方帐篷的同时,三方之首各立一角,加以寒暄。

“岁月可真像一头神奇的猛兽,多年不见,把华儿从一个在本城主面前只会瞪眼憋气的小孩子撕咬成这副模样,本城主该替你姐姐高兴么?”帐门前,储何望着斜角处的容华,面上挂起长者式的和蔼笑容,道。

容华扯起唇角:“多年不见,储城主却是老了许多,想来岁月这头猛兽对储城主格外偏爱。”

冯逵立身于另一斜角,道:“久别重逢的两位若是想先叙一叙别情,本城主可以等待。”

储何放眼四望:“容缓那个丫头在哪里?虽然没有认作女儿,本城主却是一直拿她当女儿养大的,很是想念。”

冯逵登时点头:“说起容缓,本城主还是在她十一岁时见过一面,那时便已经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如今也不知出落成如何动人的模样?”

容华浅哂:“倘若容缓晓得两位如此挂念,必定很愿意出现在此处,向两位讲述她在攻克黄坡城抑或高阳城时的用兵之道。”

“原来打下那点地方,华儿指望得全是容缓那个丫头么?”储何一叹,“这么多年,你也只长了个子罢了,你姐姐晓得,必定会难过的吧?”

容华也叹:“这么多年,储城主除了长了些年纪,其它倒是没有任何改变。”

“你一直不敢提你的姐姐,是怕想起伤心事么?”

“储城主反复提起我家长姐,是因为只搬得出这个倚仗么?”

冯逵眼看这二人明嘲暗讽,不由感觉甚是过瘾:如果能使这两方先行打起,岂不是一件快事?

“城主。”姚宽上前,“时辰已到,按日程须先两方见面,再行三方协商。您想先请哪一位城主进帐会谈?”

容华稍加沉吟,道:“既然冯城主方才说过愿意等待,不妨先请储城主入帐,本城主正好要与储城主叙一叙多年不见的离情别绪。”

储何眼角乜向冯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以求心照不宣。

容华向储何微微低首:“储城主,请。”

储何对于这个妻弟带了些许恭敬意味的礼节十分满意,昂首迈出帐内。

冯逵却皱起眉头。

“城主,属下在一旁看着,这容华是不是有点惧怕储城主?他们两方先谈,不会达成什么协议,对咱们不利吧?”冯逵副将凑在上峰身侧,悄声道。

冯逵面色阴沉:“谅他储何不敢违背盟约。”

副将不敢掉以轻心:“他以前就对您言而无信过不是?况且属下方才在他随从中发现了天海军的暗旗,摆明就按了其它心思,属下怕他此来对咱们也心有歹意。”

冯逵下意识向己方帐门迈了几步,看了看左右,发觉其他两方的侍从皆盯着自家主子进帐方向,不由一喜,抬步迈进门去。

进得帐内,隐隐听得见中间会谈之地的话声,他心下一横,索性将耳朵贴了上去:既然要听,自然要听个彻底。

“本城主这次邀储城主前来,其实是受冯城主求和信的启发,除了交战,我们应该还有另一条路可走。”这是容华的声音。

“冯逵先向你写信求和?”这是储何的声音。

“正是。”容华答得肯定,“本城主当初之所以会与安、梁两方开战,无非迫于冯城主的好战之心,如今冯城主主动求和,本城主求之不得。只是,如若本城主只与冯城主握手言和,对受冯城主邀请结盟的储城主来说未免有失公平,故而也对储城主发出了和谈邀请。”

储何讥声泛噱:“想挑拨本城主与储城主的盟约,你也玩得高段一些,别在本城主面前耍弄如此低劣的把戏。”

容华反应平平:“随储城主如何评说。冯城主的求和信是真的,本城主发信给储城主共襄此举也是真的。安州与平州做了近百年的邻居,当明白平州人是各州内最不好战的一族,但有一丝可能,本城主都不愿意将平州百姓卷入战火。如果储城主不愿和谈,本城主只有接受冯城主提议,与梁州结盟。”

毛头小儿,妄想三言两语便挑拨了梁、安两地之盟,真真是白日做梦!冯逵心中暗嗤。

“你说冯逵写了求和信给你,拿给本城主看!”储何道。

“尽请过目。”容华充分满足。

储何先看字迹,再看印鉴,一一确认无误,而其上所写,确是求和无疑,心内一丝恼意升起:那个冯逵写这等东西,为何不曾向本城主知会过只言片语?他抬眸:“你以为与梁州结盟,便能拿我平州如何么?先前,你们不过是占了一个先发制人的便宜,本城主的天海军一旦出马,即使你平州与梁州联手,也只能做垂死挣扎。”

容华冷冷道:“储城主如此看不起平州与梁州么?”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