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碎屑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出去，这小小的山坡之上，满是令人惊愕的沟壑，那原本静悄悄地站立在那里的伐木小屋，现在已经毁了一半，就连还存在着的另外一半的伐木小屋，现在已经摇摇欲坠，那晃动着的木板似乎正是在诉说着刚刚在一瞬间爆发的巨大力量。
“即便如此……大小姐，你也要保护那个‘幸存’的‘伊薇特’吗？”贝琳娜看着那只剩下了两只脚骨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的伊薇特，询问着手里捧着伊薇特的头骨的大小姐和将想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压进自己的嗓子里的蕾莉亚。
刚才，就在刚才，伊薇特的刀刃就在大小姐的面前不足一拳的地方，伊薇特的身体自顾自地行动了起来，在贝琳娜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一下子就扑向了蕾莉亚，而站在蕾莉亚和骷髅中间的大小姐，首当其冲——那巨大的，充满了裂纹的大剑，现在就剩下半截，落在大小姐的脚边。
刚才的速度很快，远超了大师级的程度，远远不是伊薇特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仅仅凭借刚才那种速度，已经可以媲美之前的黑骑士凯斯特了。
但是，贝琳娜就在大小姐的身边，她面对过无数次大公身边的刺杀，从毫无力量的人的毒杀，还是到强势的荣耀级强者的强袭，贝琳娜都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贝琳娜拿着自己的断臂，血流如注，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变扭和痛苦，那掉落的手臂上蕾莉亚看到了里面淡淡的蓝色光芒，这说明着贝琳娜的手臂已经不止一次地折断过了，但从未像是现在这样，整只手臂都被削掉，因为她所面对的敌人，很少有机会拿着巨大的武器对大公发起突然袭击。
只是这一次，让那伊薇特的身体，有了机会。
贝琳娜的脸色淡然，四肢对她来说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所依靠的力量，让她哪怕只剩下一个脑袋都可以完美地爆发出自己的力量，何况，魔导机械已经足够让人的断肢被机械和人偶所代替，贝琳娜看着自己的手臂，和空空荡荡的右边的袖口，唯一的遗憾是，或许大公并不喜欢机械构成的手臂。
不过，应该没有关系吧？毕竟蕾莉亚在那里。贝琳娜看了看发呆的蕾莉亚，等待着她的治疗。
蕾莉亚的眼神变得黯淡而又空洞，仅仅的数分钟的时间，对她的打击一次比一次大，起起伏伏的感觉让她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随波逐流。
她是笨拙的，仿佛朋友就是朋友，无法改变一样，她一直坚信着公馆这个最初的归宿，最初的天堂，甚至于可以无视被已经被神明背弃了的伊薇特，甚至于可以无视伊薇特对自己的攻击。
但是！
她的手，现在正抓着大小姐的手臂，她的动作远不比贝琳娜的迅速，在看到伊薇特的身体举起大剑之后，她就已经拉住了大小姐的手臂，但她还来得及把大小姐拉到自己的身后，大剑就已经落在了贝琳娜的两只手臂上，以一只手臂为代价，贝琳娜击飞了大剑的同时，可怕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一下子就随着剩下的左手轰在了伊薇特的心口上，将她的心口的骨头打成了碎块的同时，连续轰出的拳头，带着一次比一次更加可怕的气势，足足数次的连击，让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就连一边的骑士和扈从都受到了影响，距离贝琳娜轰击的方向最近的扈从正晕晕乎乎地趴在地上怎么都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这还只是因为她站在了伐木小屋边上，被贝琳娜那可怕的气势擦了个边而已。
正面遭受了贝琳娜的轰击的伊薇特的躯干，现在已经连一点点影子都找不到了，飘散在四周的尘埃里，让人十分怀疑那是否就混杂着伊薇特的骨骼的粉末。
大小姐抱着伊薇特的头骨，她咽了咽口水，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突然的袭击，自己跟就没有机会放出任何的魔法，更别说是反抗了，就连抬起手都变得有些遥不可及，只是任由那猩红色的东西在一瞬间就布满了整个世界——贝琳娜的鲜血毫无阻碍地洒在了大小姐的脸上，温热的液体，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极为极为熟悉的感觉，大小姐忽然就想起了曾经被蕾莉亚抱在怀里深深地埋进被子里，但那温热的血液依旧没有办法被阻止地落在自己的脖颈上，一下子淌进了衣领里。
大小姐没有放开手里的头骨，也没有伸出手去擦拭脸上的血迹，她只知道自己的呼吸险些就这么停滞了，不停的深呼吸甚至让大小姐感到了肺腑深处丝丝的凉意。
蕾莉亚忽然又想起了那拼命地拼命地守护自己的蕾莉亚，拼尽一切地用油灯底座那狭小的尖锐杀死内莉的时候，她也是那样浑身沾满了血液。
蕾莉亚不能够复活被杀死的人，神血之枪尽管同意了蕾莉亚的执掌，但是大小姐也听蕾莉亚说过，神血之枪从未与她有过正面的接触，仅仅是毫无保留地将现有的力量给予蕾莉亚。
那些高傲的遗物，很少会主动接触掌握他们的人，甚至于，要不是大小姐看到过神血之枪弑神真正的含义，甚至少有人会知道神血之枪可怕的弑神的真正作用，仅仅是将其当做一个对具备神性的一切有着锋利无比的攻击特效，以及掌握着复苏的力量罢了，当然，还有失去就会迎来失败的微妙诅咒罢了。
大小姐深呼吸，不停地深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感觉到自己还存活于世一样，直到她好不容易才将颤抖的手稳住。“咔哒咔哒！”手里的头骨不停地张合着颚骨，仿佛是在为自己争辩一样，又仿佛是在愤怒地怒骂，黑洞洞的眼眶里，满满的全是令人害怕的深红。
谁都不知道那是兴奋还是激动亦或者是害怕，只知道她现在很激动罢了，伊薇特很激动。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落到了大小姐的头上，她应该去怎么选择，贝琳娜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的确有引导主人的职责，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劝说无果之后，她就将所有的决定权交与了大小姐，现在的她，拿着自己的断臂，依旧等待着治疗，并且，等待着，大小姐对伊薇特的最终处理。
要是要让自己杀死她，伊薇特马上就会面对不知何时才会休止的恢复的时间长河，亡灵生物身体汇合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只要将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四散开去的话，他们就要面对最少数百年的愈合时间，对于人类这种短生种来说，这就和再也不见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亡灵与妖精是一样的，是不可消灭的奇异存在，至少从未有人真正消灭过一只妖精亦或者是一只亡灵。
曾经也有魔法师曾经说过另一种理论，妖精是世界上某种力量的集合，例如火焰的妖精，流水的妖精，甚至是理论之中魔法的妖精（被艾莉斯藏在了第十三魔法塔里的魔法的妖精）这样的存在是他们无法被杀死的原因的话，那么亡灵无法被杀死的原因也就出现了，他们是在死亡这个含义里诞生的妖精，只要世界上还有一天有生灵面对死亡，那么亡灵就不会消失。
尽管这个家伙最后是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但却依旧被神权衰弱的现在的魔法师们当做一个可选的预备理论。
现在，大小姐只要轻轻地一句话，就足以让伊薇特面对数百年的孤寂和无聊，奔波在恢复自己的路途之中，任由时间去稀疏她所剩无几的记忆和常识。
但是……她感觉到了手边蕾莉亚的手掌的温度已经离开了，她知道，蕾莉亚也在等待着她下决定，刚才的一切足以让蕾莉亚原本的，保护伊薇特这个公馆所剩无几的“幸存者”的决心动摇了，这让她松开手。
无论大小姐做出任何的决定，她都不会做出任性的举动亦或者疏远自己或者与自己产生嫌隙，但是……
她绝对会因为伊薇特的再一次离开而感到伤心，会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偷偷地哭，因为这是她能撒娇和哭泣的人做出的决定，不是吗？
大小姐的捧起了咔吧个不停的伊薇特的头骨，和那深红的目光对视起来，仿佛是这样的对视让伊薇特变得安静下来了，不停响起的咔吧声就这么停了下来，他们互相对视着，窥探着大概能够窥探到的一切，“你能够想起来吗？你曾经无数次地把我和蕾莉亚，从门口抓回去，因为你要保护我，所以你不能够把我放出公馆。”
伊薇特看着大小姐，双眼里的红色光芒，时不时地熄灭又亮起，但她最后还是“咔吧”了两次。
她不记得，她的记忆混乱，她没有办法记起完整的记忆，那些零碎的东西，只能够偶尔让她想起一个词语，一个感觉，一份奇妙的熟悉感。
这些东西无一不和那只有深邃的晦暗的黑乎乎的“心脏”的想法相去甚远。
尽管那“心脏”也是在拼命地想要守住什么，守住什么。
但她毫无疑问和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不一样。
“……那你是否还记得，《月光之上的云海》？那首经常在前庭响起来的曲子，那是我和蕾莉亚最经常联系的小提琴曲。”一边说着，大小姐还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那令蕾莉亚都感到熟悉无比的悠远的节奏，简单的哼哼，却足以让风都平息下来，伊薇特双眼里的深红变得暗淡了很多，但是，她依旧回应了两次。
她还是无法想起来，尽管这是多么多么多么的熟悉，熟悉到连她自己都会哼，但是她却没有办法记起自己为什么会这简单而又令心灵都有些平静的曲子。
她开始有些懊恼，懊恼自己那不争气的记忆，她感觉得出来，眼前的这个有着精致的面容的女人，正在非常非常地渴望自己能够想起来，想起那些看起来非常无关的记忆。
“那么，你为什么还记得西芙呢？”大小姐垂下了眼帘，伊薇特不记得很多东西，却记得西芙，甚至能够顾回答出西芙现在处于的奇怪的状态，像是死了，又像是活着，它是这么回答的，她没有死去，她也没有活着。
大小姐现在已经，无比想要去那里，去往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公馆，她想要亲眼看一看，那原本躺在水银之中的西芙，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但是……现在，自己要面对的，是伊薇特，面对这个可能将自己和蕾莉亚之间撕扯出裂缝的……存在。
大小姐难以抉择，尚若将她留在身边，谁都不知道那奇怪的力量何时会再一次袭击她或者是蕾莉亚，无论是是谁受伤，另一边都将会留下自责的种子。
但尚若将她就此抛弃，蕾莉亚和自己都将不满于这个不完美的结局。
从小就看着近乎于完美的结局长大的她们，都在渴望着，有着足以让她们觉得满意的结局的出现。
原本就因为伊尔泽的损失而让蕾莉亚变得消沉而又失落了，已经在前一天流了眼泪的她，怎么都不想要让蕾莉亚在不足一天的时间里，再流一次眼泪。不允许，至少大小姐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她头一次感到自己所看过的书本变得如此无用，甚至无法让她找到两全的办法，而现在，更加不能拖延的，是贝琳娜的手臂，她的断臂上还在不停地流出大量的鲜血，她需要蕾莉亚的治疗，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大小姐咬紧了牙齿……她想要将伊薇特留下，但是，她同样也要为蕾莉亚的安全考虑，她保护了自己很多次，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女仆，但是……作为主人，庇护自己的仆人本也是职责之一，那是依附于自己的人，那是需要自己的人，自己可以肆意地驱使他们，是因为他们依附于自己，更何况，这个依附于自己的存在，还是自己所认可的……妹妹！
“贝琳娜……将伊薇特……”大小姐做好了准备，蕾莉亚是她的，有没有嫌隙也是她说了算，哪怕她不再对自己毫无保留，那么自己也会将她紧紧地束缚在自己的身侧，她将伊薇特的头颅递向了贝琳娜。
伊薇特将要面对的，是被挫骨扬灰的下场，那四散的骨粉将会成为她复苏后的第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
“请等一等，大小姐。”一个声音带着金色的流光，突然就插进了贝琳娜和大小姐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