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囚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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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是从他的身上延伸出来的,没错,仿佛在她的身侧,就连时间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般,可以清晰地看到光线在空气中划过的痕迹,就像是在冬天里的凛冽之中呼出的一口气一般,旖旎在他的周身,那像是从东方传过来的丝绸,却又更像是娟娟的泉水和浓稠的奶油,这些仿佛是从他身上诞生的东西一般。

目不能视,这已经不是可以用语言去形容,用眼睛去证实的存在——他只是因为存在而存在,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如此地代表着神明所拥有的圣洁,神明最早的乐园里就有他的身影,但神明却从未说过是自己创造的他——无论是哪个神明都似乎不能有超过他的圣洁。

那如同沼泽一样令人一旦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的圣洁的光亮的源头,便是这仅仅在传说中一闪而过的存在,独角兽。

谁都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只知道,他偶尔会在历史的沉重长河中掀起一场场巨浪——正如贝鲁达尔所坚信的那样,独角兽象征纯洁、正义、信任以及胜利的。

而现在,出现在面前的,从那高高扬起前蹄的独角兽雕像中如同影子一般地奔跑出来的便是那强大并且梦幻的幻兽——人们用自己的一切语言去赞美他。

大胡子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他想要的——自己真的去触摸过那些传说,这样……这样的自己……大胡子的脚步有些不稳,但是他切切实实地向前移动了,他甚至松开了一直伴随着自己数十年的战斧,将自己的孙女和也许在不久之后就会有的曾孙辈抛之脑后——就是这令人振奋的感觉,自从慢慢地不再去接触佣兵的事宜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这种振奋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大胡子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啊,对,第一次靠着从山里出来的力量得到第一笔钱,第一次抓住一枚金币,第一次从贵族手里抢到宝物,第一次连小女孩都不放过地屠杀……天呐!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大胡子的步伐变得更加凌乱,仿佛是没有看到在独角兽出现的那一刹那,原本被独角兽的尖角贯穿的卡茜落到地上,胸口的伤痕,却仿佛被治愈了一般重新连接在了一起,只是卡茜已经失去了重新睁开眼睛的力量,尽管现在的她,完好无损。

死去的人,就算将身体全部都缝补完毕,都不可能再次睁开眼睛,就算是神明也无法做到——神明无法拯救自己的孩子,这是对万能的神明多么可笑的嘲讽。

几步之间,大胡子就已经来到了独角兽的身边,伸出手,却在下一刻穿过了独角兽的身体——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独角兽吗?

大胡子有些愕然地看着摸到了雕像上的手,扭过头看向了被自己穿过的独角兽的幻影,却看到了独角兽的眼睛。

独角兽正在回望着他,那是大胡子永远都无法遗忘的瞳孔,并不是神明那慈爱却空洞的瞳孔,也不是敌人狰狞愤怒的扭曲,更不是亲人的温和和安逸,而是……丰富多彩,仿佛有无数种感情一下子就涌进了自己的心脏的感觉,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在一瞬间,就让自己有种想要拍着自己的战斧闻歌起舞的快乐,有种想要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疯狂地挥动战斧发泄愤恨的悲伤,有种什么都无所谓了的空白呆滞,更有一种……被刺穿的恐惧。

大胡子向后靠了一步,整个人都贴在了独角兽莫洛克斯的雕像上,任凭着地心引力将自己拉落到地面上,地面上是干的,原本被卡茜的鲜血和献祭的魔法师的鲜血染红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极为干净了,仿佛所有的一切污秽都会自然而然地从独角兽身边离开一样,大胡子也一样,如果不是身后有着独角兽的雕像,他可能都会就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任由莫洛克斯的离开。

“啊……错了啊……那传说,错了啊……”仿佛是从干枯的井里传出来的声音,干涩而又带着那么的失落,“不是独角兽只会亲近纯洁的少女,而是,只有纯洁的少女,才可以接近独角兽啊……”

充满污秽的人事物都会自然而然地远离独角兽,也正是如此,独角兽才会生活在神明的乐园却又不去阻止人类摘下那罪恶的果实将自己染得污秽不堪——因为就连那地方,也在一个劲地逃避着独角兽。

忽然就明白了真相的大胡子宛如失神了躺在那里,看着被独角兽的光亮照亮的天花板,那边什么都没有,却感觉背后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无数的光量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推入地狱。

在大胡子自己都无法认知真实的现在,而在不远处的佣兵们却在惊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倒下的大胡子就像是蜡像一样融化了,连带着他身上的一切都被融化了却唯独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饼子,被子里的连一滴都不到的液体却能够挡住来自独角兽的仿佛将一切的污秽都驱散的力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大胡子融化之后随即被蒸发了的地方。

反倒是已经死去的卡茜却距离独角兽不足一步的距离却安然无恙,尽管她已经死去了,但那些已经失去了轴心骨的佣兵们却没有一个认为自己可以在独角兽的威慑下能够安然无恙的,恐惧瞬间就占据了这些佣兵们的的心脏,在面对圣洁的独角兽,他们连一秒钟都不想等待——钱已经抢的够多了,贝鲁达尔家的东西,随便抢一件出来就足够让自己喝上一个月的好酒,吃上一个月的大餐,玩上一个月的女人,这已经足够了,不至于把命都搭进去。那些佣兵们,胆小的已经坐到了地上上,两股战战之间,奇怪的味道也开始向着四周散开,略好的一点,也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抓住了似乎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用力到指节发白的程度,只有胆子最大的才扭头就跑,就连逃跑都需要莫大的勇气的现在。

传说中的幻兽,名叫莫洛克斯的独角兽。

……

当那圣洁的光亮从贝鲁达尔的主馆之中爆射出而来的时候,这边如火如荼的战斗就仿佛是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无论是是女仆的事业上,还是在魔法的道路上,都是师徒关系的泰希斯和西芙这个时候如同铁壁一样一样占据在了这个已经断了一只手臂的男人的面前,早就失去了优雅的样子的“自由民”仅剩下的右手拿着细剑,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似乎已经开始失血过量了的晕厥感,让这个男人的动作开始慢了下来,所以说,魔法师的距离优势实在太过于明显了,特别是在开阔的地带。

这让男人与两位女仆长的对持僵持了很久,但是,现在这份僵持,被那从贝鲁达尔主馆的中出现的巨大光亮所击破,即使在庭院之中也能够感觉得到那光亮之中的明确的温度和一点点的抵触,似乎有什么在驱赶着在场的三人尽快离开一样。

西芙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她开始焦急起来,甚至有点怒极攻心,原本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混乱让她左右难支而惨白的脸色在瞬间就充满了愤怒的血红——仿佛又什么东西梗塞在喉咙上,又像是在下一刻就会喷出一口血一样,衰老的声音变得愈发狰狞,“你的目的是这个吗!”

“呵呵……哈哈哈哈……”男人笑了起来,尽管身体摇摆不定,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一样,但西芙看得出来,这个男人至少还有一两次搏命的力量,“真是亏大了,原本还想着可以捞到点什么,但是看样子那个大胡子已经成功了。啊……真是笑话,莫洛克斯,一个圣洁到支撑起一个大公国的幻兽居然被曾经的大公作为囚徒关在这里,什么纯洁少女,什么无法驾驭,这简直就是一个历史的笑话。”

“不过……就算在这里,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啊,莫洛克斯的强大,我们已经准备了很好的承载的器具,我想,已经成功了吧?”男人高傲地说道,他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指着还在肆意地向四周挥洒着圣洁的力量的贝鲁达尔主馆,“那我,我问一下,我可以走了吗?你们……不去管管你们家暴走的幻兽吗?”

他已经胜利了,他这么想着,男人的表情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仿佛是立于尸丘之上的王者,“还是说,你们还是打算和我再打一架?”

“确实,要击败你们可能需要搭上一条命,但是我现在十分的想要逃走啊,怎么办呢?”着胜利者的嘲讽嘴脸,如同一个得到了高处的香蕉的猴子一样,“自由民”的声音里尽是嘲讽,但这也确实是事实——或许泰希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西芙绝对知道。

是的,西芙绝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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